期待 放虎归山

虎年金秋，苏州动物园国际编号为279、284、285的三只华南虎，由著名虎类繁育专家黄恭情护送，乘飞机坐汽车，千里迢迢来到华南虎的故乡——福建西部的国家A级自然保护区梅花山。

以此为标志，世人瞩目的拯救濒临灭绝动物的“中国华南虎拯救工程”正式启动。

世界上唯亚洲有虎。一般认为虎的家族包括8个亚种，即东北虎（西伯利亚虎）、孟加拉虎、印度支那虎（东南亚虎）、苏门达腊虎、爪哇虎、巴厘虎、里海虎（新疆虎）和华南虎。由于人为的原因，巴厘虎、爪哇虎和里海虎已在四十年代、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灭绝，现在老虎只剩下5个亚种，8000只左右。我国拥有其中的东北虎、孟加拉虎和华南虎，东北虎分布在东北和俄国的远东地区，孟加拉虎分布在孟加拉、印度和我国的西藏、云南，华南虎分布在我国华东、华南和西南的广阔地区。

与东北虎、孟加拉虎相比，华南虎个体略小，毛色稍深，身上的虎纹宽一些，脖子和脸也显得长一些。在虎的家族中，是外形最秀美的品种。

据有关资料记载，1949年我国野生华南虎约有4000多只，1982年调查，还有150只左右，现在全国仅剩30至40只！即使是动物园里的华南虎也仅存52只。这个数字已远远不及物种延续的最低要求。如果没有特别有效的拯救、保护措施，过不了多久，华南虎就将成为紧随爪哇虎、巴厘虎和里海虎的第4个灭绝的虎种！

过分猎杀是华南虎濒临灭绝的直接原因。五六十年代，我国提倡“除虎害”，使华南虎遭到空前打击。据不完全统计，仅江西省1955年至1956年就捕杀171只，福建省1955年至1964年就捕杀334只。直到1977年，农业部才将华南虎列为禁捕的保护动物。与此同时，天然林的过度采伐、低海拔地区平原的过度开发，则使华南虎的栖息地变得越来越小，虎的活动区域被分割成了互不关联的“孤岛”。从动物生物学上说，这造成了基因的隔离，为数极少的华南虎只能在“孤岛”内近亲繁殖，导致走向物种消亡。

而散居于19个动物园的52只华南虎，只有2只是第二代，绝大多数是1只福建虎和5只贵州虎的第三代、第四代后裔。世代相袭的“饭来张口”的笼养生活，已使“百兽之王”退化为空有威武外表的“家畜”。近亲繁殖问题则使它更快退化，目前人工繁育华南虎已出现受孕越来越难、虎崽成活率越来越低的特征。

1986年，在美国明尼阿波利斯召开的“虎的世界保护战略国际专题学术研讨会”上，中国华南虎被列为世界虎类首位保护对象。1994年，《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计划》将华南虎列为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优先重点项目；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列出世界十大濒临灭绝的生物物种，华南虎为最需优先保护的动物。1996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将中国华南虎列为极度濒危物种。

福建梅花山是武夷山脉南段与博平岭之间的玳瑁山脉的主体部分，闽江、九龙江、汀江三大水系的发源地之一，素有“一山之水流三江”之称。1985年4月经福建省政府批准，龙岩、连城、上杭三县市交界处221．68平方公里的地域建立“梅花山自然保护区”，保护区的管理处就设在古田镇。1988年5月，保护区升格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梅花山自然保护区平均海拔900米，主峰石门山海拔1811米，为闽西第一高峰。保护区及其毗邻地带有670平方公里的天然阔叶林、草坡、灌木丛，每平方公里有1．24公里的溪流，蕴藏着丰密的动植物资源，中外生态学家誉之为“回归荒漠带上的绿色翠屏”。这里已知的动物有兽类66种，鸟类198种，爬行类69种，两栖类29种，特别是草食动物多、数量分布大，有黄麂、野猪、毛冠鹿、苏门羚、黑麂、水鹿、华南兔等等。

1990年底，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WWF）和中国林业部进行华南虎资源及栖息地调查，历粤、湘、赣之后，重点考察了福建梅花山。科·姆·科勒（Coer M Coehler）博士带领的一个小组，上山第一天就采集到一个华南虎的足迹，并判定虎的体重70公斤。次日，科勒又在一棵树上发现了老虎抓过的痕迹，在另一棵树上发现了一枚虎牙，在一个废弃的深2米、宽2．3米的矿井里找到了虎的粪便和被虎吃剩的苏门羚的残骸，并发现有老虎跃攀而上挂留的虎毛。经过实地调查和反复考核，此次调查作出了“梅花山华南虎不仅保存下来而且还在繁衍”的结论，并认定梅花山及其毗邻地区“至少有三个家族的华南虎存在”，老虎头数最低下限有7只。

1992年2月，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委托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和中国林业部召开中国优先领域研讨会，对中国的自然保护区进行全面评审，梅花山自然保护区被评为“现有华南虎数量最多、活动最频繁的区域”，被确定为中国40个具有国际意义的A级保护区之一。

在世界野生生物基金会的调查组进入梅花山之前，中国已着手拯救、保护华南虎。继农业部作出禁猎决定以后，国家有关部门又陆续颁布一些法规法令对其进行保护，1989年全国人大通过《野生动物保护法》，不久后国务院列出野生动物保护名录，将300多种亟需保护的动物分为两级给予保护，列入一级保护动物的主要是“三大国宝”，即大熊猫、朱和华南虎。近些年除了野生种群的调查之外，主要进行了笼养华南虎的繁殖研究，这方面的工作以苏州动物园最有成就，1988年以来，在高级兽医师黄恭情领导下，苏州动物园已繁育成功华南虎40多只，成活31只。但是这只是拯救工作的开始，黄恭情说，虽然人工繁育扩大了华南虎种群，但没有改变笼养环境和近亲繁殖，最终改变不了种群增长放慢、退化加快以至消亡的命运。

梅花山保护区的负责人罗明锡说，要拯救这一濒临灭绝的物种，最重要的工作有三项：一、摸清动物园里现存华南虎的血缘关系，建立一部科学、完整的“中国虎谱系簿”；二、摸清野生华南虎资源及其栖息繁衍的有关情况；三、将笼养的华南虎放归大自然，恢复其野性，以恢复野性的华南虎吸引野生华南虎并共同繁育后代，促进华南虎生物基因的交流，达到复壮这一物种目标。三项工作中一、二两项已进行多年并有所收获，但是最重要、最困难、周期最长的是第三项“放虎归山”。我国曾有过将麋鹿、新疆野马放归自然获得成功的经验。但麋鹿、野马是草食动物，技术上较易操作。华南虎是猛兽，它是大型食肉动物，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它要在自然条件下生存，就必须学会捕食，就必须勇猛无比、占山为王。可惜这些大自然给予虎类的固有的本领，已经在铁笼中丧失殆尽。

1998年4月的一天，上任不久的龙岩市委书记张燮飞、市长黄坤明到梅花山自然保护区调研，他们详细了解了“中国梅花山华南虎拯救工程”项目的论证结果和前期工作后，当即作出安排：由市财政、市林委、龙岩卷烟厂共出资15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率先启动华南虎拯救、保护首期工程！

在繁育、驯养华南虎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苏州动物园，与梅花山保护区的设想不谋而合。双方很快商定共同实施这一工程的合作方案：在梅花山国家自然保护区建立一个繁育基地，定名为福建梅花山华南虎繁育研究中心，行政关系依托保护区管理处。由苏州动物园提供虎种和技术，黄恭情先生担任总指导；梅花山自然保护区提供设施和资金，保护区管理处主任同时为研究中心主任。华南虎拯救工程就此在革命根据地闽西开始实施。

按照合作方案，苏州动物园要为繁育中心提供6只华南虎种虎。3个月前运抵的是精心挑选的第一批3只，包括两只一岁零四个月的雄虎和一只一岁零九个月的雌虎，3只都属于快成年虎。梅花山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在古田镇附近迅速建成“华南虎繁育研究中心”，核心区为人工繁育与风土驯化区，建虎舍6个，每个建筑面积50平方米；种植草坪50亩，建蓄水池1座，并准备设置20个华南虎室外休息棚架。驯化区周围设置高四米的钢丝围栏，修建了贯穿驯化区的行车道。为保证华南虎有充足的食物，繁育中心同时着手建立华南虎食物种源饲养区，养殖黄麂、苏门羚、家羊、家兔等草食动物和黄腹角雉、环颈雉等鸟类动物。为熟悉华南虎的生活习性，梅花山自然保护区派出三名技术人员，在项目确定之后专门到苏州动物园学习一个月。

现在，3只快成年的华南虎已经适应在梅花山的生活。不久它们将被允许到风土驯化区的草坪上散步，并开始学习捕食人工饲养的小动物活体。老虎的性成熟期为三岁半左右，预计到2000年春天，将有第一批种虎开始交配产仔。罗明锡说，华南虎在这里繁殖到20只后，放养范围将扩大到1000亩。这样在一定范围的野外环境放养老虎，繁殖速度必将大为加快，后代的体质也将一代胜过一代。1993年哈尔滨虎园放养的4只东北虎如今已经繁衍到80只了，这样的速度在动物园里是根本想象不到的。由此算来，让这批华南虎种虎的后代最终回归山林，也不会是太遥远的事情。

如果现有工程方案实施顺利，2006年以后，梅花山自然保护区的一部分将要成为梅花山华南虎自然保护区。一批成年华南虎将从华南虎繁育研究中心来到这里，身上带着微小的无线电信号发生器，自由自在地出没在森林和草莽之间。届时，“百兽之王”登高一啸，百兽悚惧的景观将可重现。